乔之

隔江挽帘闻新翠,恰如春来染冬枝。

无色之春-中太

漫画家中X色盲/不良于行宰


如果有一天我消失不见,你会不会思念我?


◎正文


在湿寒沁骨的冬日后,春色缓慢地流淌入城市,被日渐喧闹的街巷蒸腾起来,结成松软轻快的粉色云朵,一团一团地漂浮在树杈上。有时中原中也从桌子上抬起头来的时候,还没有圆润起来的过了冬的鸟儿站在云朵之间,求爱的歌调婉转着掉落下来,和花雨一起淋进地里,那荒芜干枯的草地就生出新绿的毯子来。


初春柔和的光线穿过半开的窗棂落在倾斜的绘图桌上,橡皮屑和凌乱的线稿混杂,有时候熬过一整夜起来,中原中也会分不清自己画的阴影和橡皮屑,索性将错就错,给编辑递出叫人拍案叫绝的奇妙灵感。


不过今天似乎是特别的,这位总是鏖战在桌边的漫画家把原木色的桌面收拾得整整齐齐,铅笔、钢笔,橡皮、画纸,连那些模型小人都列兵一般靠着墙壁站成一排——


或许,有谁将要检阅它们吗?


看看我们的大漫画家就知道了,他难得规整地扎好了头发,让那头总是杂乱得和窗外桃树上的鸟窝不逞多让的赤橘色发丝乖顺地垂落在肩膀一侧,发尾勾出小小的钩子,像极了他的心事,想要钩住什么人一般。


“中也!”于是那人就来了。


其实很久之后,中原中也仍然能记起今天。在一个温暖,明朗的春日,从那扇吱呀作响的木窗向外看,像看见木质画框里的一幅油画一样的,桃粉色的云在微风里蓬动,花瓣簌簌地被吹落下来,落在太宰治的脚边,落在他的腿上,落在发间。来人被桃粉色的雾气包裹,像春日的礼物。


窗子里的人看呆了,太宰治晃了晃手里的袋子才唤回他的神智,他穿着一件杏白色的针织开衫,坐在轮椅上,捏着袋子的手也略显苍白,中原中也握上去的时候,握住一点微凉的指尖,像冰川上小小的水滴滴入心湖。


“你来晚了,睡懒觉了吗?”中原中也弯下腰,亲了亲他的额头,拨开一片想要藏在发丝里偷看约会的花瓣,然后变魔法一样从衣服上取下一枚粉色的发夹,把太宰治稍长的刘海收拾起来。


“只有大懒虫中也——才喜欢春困秋乏夏打盹呢。”额头的发丝被拂动,带来几分痒意,太宰治眯了眯眼睛,从中原中也眼里看到发夹的样子:“中也,你今天要狡辩自己有白色的桃花发夹吗?”


虽然在太宰治眼里奶白和粉色区别不大,但春日里满大街的樱花和桃花小饰品,可没有谁是白色的——以太宰治十几年的经验来看。


中原中也无辜地笑了一下,并不感到心虚:“谁知道呢?毕竟漫画家还有蓝色的鸭子。”他端出自己的职业来做挡箭牌,毕竟对于漫画家,人类总是宽容的,总是。


他不再和太宰治争执发夹的颜色,把青年人抱起来,放在早已布置好的桃花树下的藤椅上。


于是那人就落进蓬蓬松软的一个小窝里,再被妥帖地盖上浅粉色的毯子,像隔壁邻居家那只把自己埋进花丛的猫,脸上也露出舒适满足的神情来。


“我早就说了,中也就是有超出一般宅男的居家优点,护士小姐坚决不相信,说你一定和漫画里的热血男主角活得一样潦草。”太宰治把腿上的毯子堆了堆,堆出一个小洼来。他猜测毯子是粉色的,于是把落在身上的花瓣都拢到这个小洼里,像一汪小小的桃花泳池,一只金龟子从花瓣之间爬出来,抖开翅膀飞走了。


现在,小小的泳池没有客人了。中原中也看着这一切发生,然后给太宰治倒上一杯香草茶,才接上那句话:


“那说明她还没有看我的新刊,不然她就会移情别恋到那个像你一样的花店老板身上。”


太宰治抬手一弹他的额头:“真是自作多情的家伙,护士小姐才不喜欢你的热血少年漫男主角。像你一样。”


中原中也故作夸张地捂住了脑门:“啊痛痛痛!不好了!刚刚储存的灵感都被你弹走了!”他说罢,模仿自己笔下的蓝色鸭子,压出扁扁的,可笑的声线,“嘎嘎嘎,灵感告急的大脑需要亲亲。”


太宰治捏着花瓣瓷杯的手一紧,然后费劲地把含在舌尖品尝的香草茶咽下去,才咳嗽着笑了出来,一边笑一边躲避中原中也凑上来亲亲的脸。


“——果然中也就和你的鸭子一样脑袋空空。”动弹不得的青年人最终被压在藤椅里亲得脸上飞红,带露桃花一样含着泪意的眼睛微微阖上,湿润的睫毛颤着,最终被轻轻地抹开了。


“太宰......”中原中也张了张嘴,却被青年用手指抵住了嘴唇,他的蓝眼睛灼灼地望着对方,几乎满溢的爱就写在那里,他知道对方一定也——


“中也。”在这样的,深切的凝望中,太宰治却忽然问道,“如果我有一天会消失,你会思念我吗?”


【脑部肿瘤手术的成功率不到30%,你可能会变成植物人,可能会永远留在手术台上;但如果不手术……】


中原中也一愣,在那一刹那间,阳光、春风、花瓣和鸟鸣都戛然而止,有什么闪电般划过心头,像琴弦锋锐地割断心脏的血肉,他一刹那意识到了青年藏在低语背后的残忍。


“我......”


——————————


“少爷。”管家静静立在院墙外,听着轮椅的声音渐近,青年人推开了木质的门,怀里抱着一团粉色的毯子,看不出心情如何。


太宰治回头看了看院子里的桃树,明度偏低的灰白攒在一起,像一团灰色的云,在那里形成小小的阴霾。


“你说,人最终会忘记的,对吗?”


“或许吧,少爷。”管家推过他的轮椅,不置可否。


太宰治低下头,看了看自己的手指,想起中原中也带着薄茧的指尖拂过耳侧的悸动。


管家目不斜视地望着小路,身前的青年久久地沉默下去,在接近路口时,那人几不可闻地轻声说:


“我想回来。”


如果我还有机会


如果


我们还有未来


那是谁生命里的一个春天


是谁生命里的最后一个春天?


“签了吧,我同意手术。”


FIN.


作者的话:脑部肿瘤压迫了太宰治的神经,导致了可逆性的色盲和不良于行。春日是一切新生,但或许,只是美好的愿望吗?


如果有一天我会消失不见

                                        ——AZA《张宇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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