乔之

隔江挽帘闻新翠,恰如春来染冬枝。

余恨-中太

老实纳税人中X边缘侦探宰


可惜你不死去


◎正文


机械鹰隼的冷瑞目光自上而下地俯视城市,越过信号塔顶的螺钉,穿透玻璃荧幕的大厦,刺穿行人如潮水的街道,在老鼠嗅探过的下水管道与城市电路之下,一抹微弱的红光在黑暗中闪动。


被它映亮的,是半张苍白、生死不知的脸庞——


…………


“我说,你到底什么时候能给我安稳回来啊!”


中原中也神色不快地把太宰治拦在了玄关,勒令他把那件沾满泥水的外套脱了。


“有什么办法嘛,跟踪的家伙偏要去那种地方。”太宰治讨饶地举起手,把外套扔进脏衣篓之后才换了鞋踩上地板。


“头好痛哦中也,而且好饿。”他想要挂在中原中也身上发牢骚,被男人推开了。


“脏死了,不准碰我。”中原中也把他按在沙发上,转身走开,露出身后电视机上的晚间新闻。


『——下面是今日的城市要闻。昨日晚,我市城郊监狱有一名犯人越狱,目前抓捕行动仍在进行。请广大市民注意安全,如有消息,请在保证自己安全的情况下向警方报案……』


电视上跳出罪犯的照片,太宰治正要看个仔细,眼前一黑,中原中也把热毛巾盖在了他脸上:


“擦干净吃饭。”


“唔,中也好贤惠。”太宰治在毛巾下长舒一口气,感叹。


中原中也抱着胳膊:“你别给我整那么多麻烦事就够好的了。”


“欸,那是我的工作。”


今晚也和往常的晚上没什么区别,按时下班的中原中也在门口迎接他那鬼混回来的爱人,半是抱怨半是关心地和他吵吵嚷嚷,两个人坐在餐桌上闲聊太宰治那些离奇的故事,在万籁俱寂的深夜相拥入眠。


因而谁也不曾料到意外的来临。


第二天早上,中原中也依旧看着太宰治像无业游民一样吊儿郎当地出了门,自己也一如既往地按时到达公司,走着秘书团绝不会出错的计划表,直到下午,急促的电话铃声响起。


“……十分钟后——”秘书的汇报被打断,她停顿了一下。


“稍等。”中原中也拿起手机,是个未标记的号码,本来是不必接的,但他盯着那数字任铃声响了一会儿,鬼使神差地按下了接听。


“你好,我是中原中也。”


电话对面立刻回应了,声音听起来有些急促发紧,是个女人的声音:“中原先生……我是,我是津岛侦探事务所的委托人,我昨天……不是,是今天……”


她听起来有些语无伦次,中原中也感觉有些不对,他放缓了声音:“女士,不要急,我的电话是他给你的吗?”


“对不起……是的,今天早上津岛先生把您的号码给了我,说——”她终于忍不住哽咽了一声,“说如果我联系不上他,可以打给您,中原先生……有人……有人在我的公寓门外,救救我……求求你……”


女人在电话那一头小声呜咽起来。


中原中也的脸色沉下来,他意识到太宰治可能出事了。


他看了一眼秘书,打了个手势,打开了手机的扬声器。


“女士,您叫什么,正在哪里?需要我帮您报警吗?”


秘书拨开录音笔的开关,同时拿出了手机,随时准备报警。


“我叫七日奈鹤子,住在青禾町4街67号。我怀疑……怀疑那个人对津岛先生……不要报警……”


她在断断续续地啜泣,显然“那个人”令她极为恐惧。


秘书看了一眼中原中也,中原中也对他摇了摇头,然后对电话那一头说:


“我会马上联系安保公司的人过去,最多十五分钟,七日奈小姐,请你告诉我津岛侦探的事。”


似乎是得到了被保护的承诺,七日奈鹤子稍感安慰,她深吸了一口气,努力回忆起今天早上的事。


但事实上,今天早上并没有发生很多的事。


“津岛先生,我看到他,他越狱了……我很害怕……我该怎么办……”


太宰治看着七日奈鹤子,神色深沉:“他是来找那件东西的,七日奈小姐,如果你想要解决这件事,应该把那东西交给警察,而不是来找我。”


“可是……”


“你知道他做了什么,对吗?”


太宰治问出这句话的时候,七日奈似乎有些崩溃了,她抱住头揪扯着自己的头发,哭了起来,“我不知道……我不知道……我已经把它丢掉了……他为什么要来找我……”


太宰治看着她,叹了一口气:“如果我是他,我也不会希望一个知道真相的人仍然在呼吸。”


他掏出一本便签,将一个号码写在上面,推到七日奈面前:“七日奈小姐,由于你三年前没能把真相全盘托出,现在我们两个都变成了局中人,把你‘丢掉’那个东西的地点告诉我,拿好这个号码,如果联系不上我,就打给他,他会保护你。”


也会保护我,太宰治在心里说道。


——听完她的叙述,中原中也捏了捏鼻梁:“我知道了,请你不要开门,马上会有人来保护你。”


“中也先生……他……他好像不在了……”七日奈鹤子发现不知道什么时候,楼下的身影已经离开了。


对方可能发现了什么,中原中也心想。秘书凑过来,低声道:“技术部门已经追踪到了太宰先生的定位,但距离有些远,需要到近处去确定具体位置。”


中原中也把架在鼻梁上的平光眼镜摘下来,站了起来:“七日奈小姐,我要挂电话了,如果有需要可以再打过来。”


他不容置喙地挂断了电话,向门外走去:“技术员准备走,现在打电话报警,叫警方不要轻举妄动,尽量派便衣来……”


说到这里,他停顿了一下:“安保公司的人都到了吗?”


“我们这边的已经往定位追过去了,七日奈小姐那里很快就到。”


“走。”中原中也的衣角在空气中划出凌厉的弧度,办公室的门合上,日头正好的阳光落在空荡荡的地毯上。


………………


在漆黑的,狭窄的空间内,似乎能听见自己的心跳声。


由于视野亮度过低,很难让人确定自己在什么地方。


领针上的红光宛如呼吸一般闪动着,纵然微弱,却依然能注意到,不由得让人担心会被发现。


领针的主人仍然昏迷着,而空旷的空间中已经响起了脚步声,叫人揪紧了心弦。


圆晕的灯火自拐角映出来,沙沙地,踩在细碎沙土上的脚步近了,停在了狭窄空间的外面。


男人穿着一件沾满油污的工服,眉毛横飞着,在煤油灯下透着亡命之徒的凶像。


他蹲在这个生了锈的铁漆柜子前,眼里透着一股古怪的喜悦,他伸出手了,似乎想要打开柜门,粗糙的,布满沟壑的手握到了泛黄的塑料把手上。


从柜子里面看,一线光自外头射进来,却倏忽一下又暗下去,男人突然又起身去角落里翻找什么了。


等他准备好了再打开柜门,宛如婴儿般蜷缩在里头的人并无异样。


男人伸手进来扯住了太宰治的手腕,想要将他从铁柜里拖出来,却冷不丁地狠狠挨了一脚,被踹得像后踉跄了几步。


“MD,表子。”男人望着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醒了的俘虏,往沙地上唾了一口,显然恼怒了。


那一脚踹出去之后太宰治就知道不妙,在柜子里保持一个姿势昏迷太久,他的腿发不上力,这一脚并没有如预想得一般将男人踹翻,反而激怒了对方。


被塑料扎带捆在身前的手在昏暗处微动,暂时认识到自己和对方的力量差距之后,他不打算再试探。


“……你没有找到那把刀,是吧?”


太宰治被男人又一次大力从柜子里扯起的时候,他说道。


男人脸色古怪地看了他一眼,嘴角僵硬地扬起来:“我不是出来找那个,我是出来找你。”


太宰治的手猛地攥紧,掌心棱角分明的胸针硌得他生疼,他与男人对视:“我?你大费周章地从监狱跑出来,只是为了报复我?”


他被男人丢在了泛着潮气的地面上,细窄的塑料扎带在手腕上勒出血痕,男人手提着煤油灯蹲下来,粗糙的手掌握住了太宰治的脚腕:“那些个贱人才不值得,三年前被你送进去的时候我看见你站在那里……我就想……等我出来,我一定要让你和那些表子一样……”


男人在监狱中的每个日夜都会记起太宰治的模样,在烟雨朦胧的伞下,在纷乱嘈杂的人群里,神色冷淡地与自己遥遥对视——


只有一瞬间,他想,我要拥有他。


太宰治微微睁大了眼睛,他从对方的话语间听出来什么,但男人不想再与他争论了:“侦探先生,嘘……我不想玩推理游戏……”


对方的掌心有浓重的煤油灯味,死死捂住太宰治的口鼻时,几乎叫人窒息。


耳边传来撕扯胶带的声音,太宰治只能任由他用黑色的胶带封住了自己的话语。


“我没有试过你这样的……但你比她们漂亮……”


男人的手已然不安分起来,太宰治微微闭上眼,似乎放弃了抵抗。


粗糙的,冰冷的手,几乎叫人作呕,太宰治的衬衫已经在来时崩掉一颗扣子,这时候更像是稻草堆成的城墙,要被轻易地撕裂。


“你比她们识相,说不定……我不会把你埋在这——”


男人有些陶醉了,然而当他即将撕开太宰治的衬衫时,太宰治故技重施,飞起一脚踹在了他的小腹之下。


这一次的力道与先前迥然不同,男人惨叫一声翻倒在地上。


应该补一脚,太宰治心想。但遗憾的是,那已经是他全部的力气了,他喘着气想要支撑自己站起来,但偏偏是踹过人的腿一阵一阵地生疼,于是他腿一软,踉跄了一下。


“表子——”男人的手就在此时挥了过来,太宰治闪了一步,搁在地上的煤油灯被男人打翻,灯油倾倒出来,几乎是在电光火石的一瞬间,太宰治听见男人嘶哑的惨叫和怒骂,火焰在他身上蔓延,像业火一样要将他焚烧殆尽。


“听到声音了——快!”


“注意保护人质安全!”


太宰治跌倒在地,听见拐角后传来纷乱的脚步声,眼前是男人在地上翻滚的画面,不知道是不是有些缺氧,视线有些昏黑了。


恍惚之间从后衣领传来巨力,有人将他拖着向后一扯,堪堪拽离了即将触到他的火苗,随即被揽在怀里紧紧拥住了,那人还姿势别扭地想要顺他的脊背,呼吸的热度呼在耳边,中原中也念经一般:


“不怕了不怕了老公来了……”


“……唔……”太宰治翻了个白眼,脑袋顶着他推开些,示意自己的胶带。


中原中也愣了一下,连忙轻轻地把胶带撕掉了,就听见太宰治说:“再晚点我就被埋了。”


男人登时愧疚:“对不起……一收到你的电码我们就下来了,但是……”


但是被废弃的老下水道岔路太多,除了熟悉的人,实在是太难走了。


太宰治又用脑袋顶他,这次用极小的气音问他:“你知道那家伙犯了什么罪吗?”


中原中也一愣:“是……杀人吗?”


他并未来得及了解案情,只从七日奈的话中推断出有凶器存在。


太宰治枕在他肩膀上,闭上了眼:“是奸杀。”


翁地一声,名为后怕的情绪从脊背攀上大脑,中原中也搂紧了太宰治,看着被警察拖起来的男人,神色冷了下来。


“中也,头好痛,饿了。”太宰治低声和他撒娇。


“回家……”


“我还会出来的!你等着——我给我等着!”那被警察按着的男人突然立起被烧得血肉模糊的脸,布满红血丝的眼球十分可怖地盯着中原中也怀里的太宰治,那犹如野兽一样的目光叫人发怵。


“混蛋!”太宰治正想说什么,没想到抱着自己的中原中也抬脚踹到了对方脸上,这一下可比太宰治那两脚用力多了,硬生生把男人从警察的压制中蹬了出去,嗬嗬地抽着气仰倒在地上。


警察看着中原中也不输男人的可怖目光,连忙把男人往后拖了拖。


还是有必要临时保护一下罪犯的,怕他撑不到上法庭。


中原中也居高临下地看着死狗一样的男人,嗤笑一声,意味不明地说:“你可要好好活着啊。”


随后抱着太宰治转身离开。


在车上,中原中也终于腾出手来给太宰治剪开塑料扎带,在被勒破的伤口上吹了吹,显得心疼极了。


“中也,你是不是学坏了。”


太宰治突然质问他。


“嗯?你说什么——回去想吃什么?但是很晚了,不能多吃。”中原中也把毯子抖开,把太宰治裹好。


“为什么要给我毯子……我说你从哪里学会威胁人的,下一步是不是还能找出几个监狱里的兄弟要他好看?”


太宰治担忧他安分守法的好纳税人丈夫学了些怪东西。


中原中也笑了一声:“从电视剧里啊,为了让你觉得我很帅——警察说你吓坏了,需要小毯子。”


“什么吓坏了!我没有!”铁骨铮铮的名侦探太宰治怎么会被这种东西吓坏。


“那你也不需要压惊红包和钞能力礼物吗?”中原中也逗弄他。


太宰治想了想,很没出息地裹紧了小毯子:“我吓坏了,我好怕,他好凶。”


他们于是互相笑话了几句,在无边的夜色森林里,小小的车厢像萤火虫的光亮。


中原中也在回家的路上就哄睡了太宰治,在前面开车的秘书扭头来,无声地和中原中也说了一句什么,他点了点头,又温柔地抚了抚太宰治的卷发。


要和你这样踩在灰色地带的家伙安稳地走下去的人,怎么会是好人呢?


星星一样萤火虫晃晃悠悠地起飞,它离开的地方,蜗牛只残余空空的螺壳。


夜色深了,嘘——


fin.


作者的话:阿巴阿巴阿巴……可恶短篇里整悬疑真的好难搞


海盗狐狸呆滞)


评论(21)

热度(279)

  1. 共20人收藏了此文字
只展示最近三个月数据